父

這幾天家裡都在談論一件事情

就是吃藥

一個月要吃20萬的藥

為何要吃這個藥

因為父親癌症末期沒有治療方法

癌細胞擴散到身體其他地方無法開刀

化療一點成效也沒有

醫生只說想繼續生存下去唯一的希望就是吃這個藥

但是只有不到5%的可能性會對病情有改善的效用

只是改善，不是治癒

這是一種實驗性質的藥

醫生很希望父親吃，打個比方來說就是拿維他命給白老鼠吃

老鼠活的久不久跟實驗者一點關係都沒有

重要的只是老鼠身體所產生的變化。

身為一個父親的立場究竟該怎麼做

我父親不知道，我母親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生命是無價的，就吃藥吧，然後就背負著一輩子的債務

這樣是最正確的解答，以一般人來說的話

要是有錢能買到壽命，那只要是人都會想要花這個錢

這很容易理解，就像是為了生存所以我們必須呼吸一樣

如果空氣變成一種使用者付費的東西，那大家為了生存都會去花錢

如果我沒錢我想我不會為了生存所以去搶錢來買空氣

套一句老梗的電影名稱

Live free or die hard







因為吃藥的事情

最近家裡總是一片愁雲慘霧

父親的煩惱不說，母親更是鬱悶

反觀我倒是過的輕鬆自在

以我的立場來說

父親的錢是父親賺來的

所以他是最有資格決定這些錢要怎麼花的人

但是母親卻覺得吃藥會連累到我跟我姐

這我倒不怎麼煩惱

日子總是要過的，無論如何

但是母親對我們的愛太深了，她總是把我跟我姐放在第一位

其次才是父親，這當然也只是我的猜測

我的母親是一個很好的人

那種純正的好，不加油添醋的形容

她也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基督教信仰者

母親雖然在我姐出生之後就沒工作但也勞碌了一生

從小外婆就離家出走，外公一個人養五個孩子，做苦力，幾乎都不在家

大阿姨從小就很自立，獨自在外工作養活自己，關於家裡的事情不怎關心

而母親排行老二，下面有兩個妹妹跟一個弟弟

從小就是照顧整個家庭的核心人物

母親也跟我說過，她很恨，但是她不知道該恨誰

老娘(母親的奶奶)的基督教信仰就是她活著最大的依靠

當外婆賭博賭到連吃飯錢都沒有回來要錢而被外公趕出家門的時候

當小阿姨小時後帶著舅舅要跳樓的時候

當母親感到無助的任何時候

母親總是祈禱

一直到現在依然每天在祈禱

父親的病，醫生說父親早該走了

能活到現在，母親也認為是上帝的恩助

我並不同意，我是有神論者

但是我並不認為神會干預人們的生活以及壽命

神給予了我們生命

但是自己的人生會走向什麼樣的陰暗終點

都是自己一生所做的事情而慢慢的將自己導向那個終點

當你發現走錯路了，你沒辦法回頭

於是人們就求助神，但是神並不會理會

這就是我心中的神

我並不敬愛祂

因為祂不是我的母親






今天跟父親聊天的時候

父親說了明天就要去醫院拿藥

在這時候母親總是不發一語

我了解母親在想什麼

我了解父親在想什麼

我不會去干預，也不會表達我的意見

我只是你們人生中的一個可有可無的小齒輪。

如果今天事情發生在我身上

也許我也不會那麼樂觀

只要是人得知自己的壽命快要結束想必都會遭到某種程度的打擊

就我的想法來說

至少剩下的人生可以自己掌握

有了個期限，也許會產生更多目標希望去達成

也許會為了達成這些目標而更充實自己的人生

也許充實自己的人生進而發現自己真實的想法

也許我會變成21世紀的三島由紀夫那也不一定

有了這些想法以後真希望有個人能宣布我的死期

但是現在，我還不知道自己的死期。

如果今天我是我父親的角色

我不會選擇吃藥

我會選擇利用這些錢來讓自己剩下的人生過的精采非凡

就算只有自己覺得精采也無所謂

與其苦悶著活在這個因為生病而無法去做一些事情的悲慘世界上

我會選擇精采的活，精采的走

也許我也會選擇提早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種違抗世界的想法讓我雀躍萬分。

但是我尊重父親的選擇

如果父親選擇不花這些錢

我會感到難過因為他的體貼

如果父親選擇吃一個月20萬的藥

我會感到欣慰因為他捨不得離開我們

如果父親選擇拿吃藥的錢讓自己剩下的人生過的精采非凡

我會感到安心因為他終於想通了



我會感到難過因為他的體貼